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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辛苦搬砖才月入5000，税前，连门口卖蛋饼的阿姨都月入过万了。”
这是朋友第37次向我赌咒发誓：等忍不下去了就裸辞，去开夜宵摊。
工作满目苍夷，生活一贫如洗，光线亮丽的朋友圈背后，能解救苏州年轻人的，好像只有万众创业：摆摆地摊，卖卖夜宵。
可，苏州摊贩的10000+生活，真的逍遥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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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
调查：真实的苏州夜宵摊
01
园区-国际科技园
出摊时间 15:00-21:30
打游击的流动摊
与城管巡逻车只隔一个转角
“只要我跑得够快，
城管就追不上我。”
供
凉皮
凉面
应
逛遍了整个腾飞产业园，8点下班的编辑终于在南面发现了这家小摊，拐过街角就是一辆城管巡逻车，当时，他们直线相距不超过50米。
城管的巡逻车就停在另一个路口
阿姨斜靠在自己的推车上，趁着路口红灯的时间扒几口凉皮。
“我的凉皮很干净的，我自己晚饭都吃这个。”
看到我拍照，阿姨很警惕地问：“你是谁？要什么？”
“要不是有城管巡逻，生意应该还能再好一点。附近年轻人下班都挺晚的，等城管走了，去正门口卖，九点半左右就能收拾回家了。”
阿姨边说边飞快地为两个年轻男孩拌凉面，配菜是黄瓜丝和豆芽，加醋、蒜泥、自制酱，手速快到对焦都跟不上。
阿姨拌凉皮时的无影手
凉皮、凉面，7元一份。下午三四点出摊，主要卖给产业园和同程的年轻人，有时在附近工地干活的农民工也会来买。生意好的话一天可以卖百来份。
凉皮吃起来口感不错，略有点咸，阿姨说是自己独创的口味，“口味重一点，年轻人比较喜欢。”
一份凉皮就能吃得很饱
我问阿姨辛不辛苦，阿姨笑笑没说话。再追问收入，阿姨也不愿意多说：“肯定比在老家种地要好点，但也辛苦，谁也不愿意离开家。”
02
吴中区-生物纳米园后工地区
出摊时间 10:00-20:00
工地旁的小摊集合
吃饱，喝好
“本地人几乎不来，
便宜、口重、管饱。”
供
食物
杂物
应
我吃过没有肉的馄饨，但还是第一次吃到连菜也没有的馄饨。
七点半，这个小小的夜市只有五六个摊位，作为唯一的客人，有些受宠若惊。
“来咯，来咯，炒饭、炒面、馄饨、饺子或者吃个小炒吧？”
纠结来纠结去，我选择了看起来比较安全的馄饨。
第一次尝试，接受起来有些难
每份5元，有接近20个，不知道已经泡了多久，本来不薄的皮涨得像水饺，嚼起来像是即将变质的面疙瘩。醋和酱油好似不要钱，给得特足，除了酸辣咸，几乎吃不出其他味道。
我问摊主卖不卖小馄饨时，这位灯都舍不得开的阿姨说，没卖过，“小馄饨根本不赚钱，而且吃不饱。”
常来的都是附近工友，每个摊主都对我这样的陌生面孔保持着警惕心。
小炒店老板一开火就有了夜宵场的氛围
借坐对面的小炒摊座位，一张折叠小桌油腻地能挂出浆来，歪歪斜斜的小凳好像下一秒就要散架了。
三个工友在旁边桌子坐下，菜还没上，先开了自己带的酒，就着送的一碟小菜喝着，聊着苏州的房价是多么可怕，从每平6千，到每平4万。
10元一份的炒菜，在颠勺间显得豪气万丈，把这片被夜色包裹的天地给点亮。
录小视频时，老板一直在警惕地回头看
老板一直以防备的眼光瞥着我这个陌生人，却在我满手酱汁时扔过来一叠纸。
隔壁卖塑料制品的大叔光着上身过来闲聊，问小炒摊老板明天去哪里摸牌，两人用方言讨论着今天的生意，炒菜只剩2份了，看来生意也不错。
临近工地，隔壁摊主卖的是生活用具
对面的馄饨摊还剩两碗没卖完，卖馄饨的阿姨说要留着明天继续。
巷口的凉面摊生意冷清，看摊的阿姨百无聊赖地哼着歌嗑瓜子。
没有人搭话，我与“馄饨”的斗争也告败，起身离开时，还听到身后有人说：“就吃了这几口？年轻人就是浪费。”
希望他说的不是“这碗馄饨已经馊了”这件事。
03
近车坊-开放公园紫藤花架旁
出摊时间 17:30-23:00
藏得深的小夜市
只有熟人才能找到的地方
“几乎只有他们能找到我这里，
每个人的口味我都记得清楚。”
供
主食
小吃
应
小夜市藏在健身公园一个树木葱茏的角落里。如果不是有朋友带着，路过也很难发现。
来买宵夜的大多是周围的年轻人，偶尔也有工友来鸭脖摊买下酒菜，一侧的紫藤花长廊下就能铺开酒局。
炒饭阿姨的姿势霸气十足
靠近外侧的炒饭阿姨走后，最里侧的炒饭炒面生意开始火热起来，反倒衬得旁边卖锡纸花甲的越发冷清。
点了份花甲，看摊的老爷子口音有些难懂，但很能聊，还给我展示了他每样配菜下的冰袋，颇自豪地说自己的食物可干净了。
煤气炉火很大，借着火光他说着儿子的店，说自己也去帮忙，说小孩也很辛苦，说苏州的物价真是贵，又说也多亏了物价，他的鸡爪能卖到20元一份。
火光下很快沸腾的锡纸花甲
斜对面的炸串摊生意不错，三个大油桶同时开火，烤架上还有已经烤到油汪汪的鸡翅。
有个显然喝多了的，硬说老板娘是南方口音。老板娘说：“那你把你剩的半瓶酒给我，我可以一口闷。”
趁着等花甲的时间买了份鸡柳，一分钟不到就出锅了，香酥咸香。但吃了三口就觉得口味颇重，喉头发干。
炸串摊老板娘还在忙碌
拿着鸡柳去取锡纸花甲，老爷子嘱咐了几遍小心烫，说好吃的话下次再来尝尝他做的鸡爪。
吃饱喝足，炸串店老板娘爽快地同意我把垃圾放在她那里，等收摊一起带走。
04
学校侧门口
出摊时间 21:00-01:30
学校外的老摊点
有学生在的地方就有夜宵摊
水果
应
暑假期间，去学校门口蹲了三晚都没能抓到胖叔，连马路对面的炒饭和水果摊都没有见到。
在同学群征集图片时，大家一致反对。学妹学弟们表示如果烧烤摊因为这次曝光而消失，他们一定会把我按在地上摩擦。
因为胖叔烧烤是历届校友的共同回忆，是校区旁的夜宵灵魂。
胖叔家的肉串和鸡翅最受欢迎
胖叔一般来得很晚，往往马路对面的水果摊准备撤了，胖叔的面包车才来。
车后门拉开，先把炉支上温着火，再一盘盘往外取食材，等折叠桌和塑料凳放下摆好，大家就会陆陆续续围过去。
露天烧烤也能吃得畅快淋漓
对胖叔来说地摊牛排，月入过万不成问题。但分摊到他们三口人，其实也不算多。
听说胖叔白天还有别的工作，因为长期熬夜和烟火燎烤，眼睛一直通红；
胖嫂在家边带孩子边准备食材，手上被竹签划出了无数伤口，因为劳累，看上去皱纹都比同龄人深得多。
与其他夜宵摊相比，胖叔夜宵算是很干净的了；但总有疏忽的时候，偶尔吃到线头什么的，胖叔不收钱，大家也不会太计较。
铁板豆腐是健身党们的最爱
等串的时间去马路对面买些鸭脖、凉面，或者去水果摊买半个西瓜，热心的阿姨还会切好装盒，等慢悠悠把所有小摊都看个遍，烤串也好了。
十点半路灯熄掉一半，在昏黄的光晕下一点点地吃完，不管是铁板豆腐还是烤鸡翅，都刚刚好。
烧烤嘛地摊牛排，就是吃个乐趣；在校门外能有胖叔烧烤寄托下灵魂，胃也够安稳了。
“
夜宵摊，没有致富经
暴利、脏乱差、市井味、烟火气……这些词被毫不留情地扣在夜宵摊身上，但苏州的夜宵摊更多一层味道。
后庄的老巷里、新村的市场旁、车坊的街边……苏州夜宵摊特有的人情味，处处皆是。
苏州，没有夜生活，苏州的夜宵摊，有着晚五朝二的派头，不紧不慢。
这是块多情地，有人在这里用一串烤肠换来了相伴的宠物，也有人在这里打输了架，垂头丧气地离开……
摊主置身事外，平和地看着眼前的一切，只在问及收入时感叹：“唉，再好嘛，也就那样。”
在这里，每个人的欲望和感慨都很真实：吃完炸鸡柳后疯狂喝水还是感到口渴，吃完5元的馄饨胃疼到凌晨……可每个来食的苏州人还是兴致勃勃地尝鲜，做着“如果我来卖夜宵也能月入过万”的梦。
在他们身后，卖锡纸花甲的老爷爷费力地搬起身边的泡沫纸箱，佝偻着身子。
生活不易，在苏州何处都是这样。在不紧不慢的基调背后，处处有苏州人打拼的身影。
可摆摊卖夜宵讨生活
怎可用月入过万来衡量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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